於洛回到房間，卻嚇了一跳。

只見左岸夜右手掌心冒著一團藍色的火焰，那火沒有煙，很像煤氣竈冒出的火。

“夜夜？”

左岸夜聽到聲音一回頭，掌心的火就滅了。

於洛好奇的問他：“剛才那是什麽？”

“你說這個？”左岸夜把手伸出來，火焰又冒出來了，於洛用手指輕輕觸碰，指尖一疼，被火燙了一下。

左岸夜緊張的趕緊收了火，看著她被燙的發紅的手指，心疼地握住，把它放到自己嘴裏含著。

舌尖在她的手指邊繞啊繞啊，濕濕黏黏的，好一會兒才拿出來，“還疼嗎？都怪我不好，不該把火喚出來的。”

“我沒事。”於洛不忍心看他自責的樣子，安慰他，“沒想到我的夜夜這麽厲害，都可以喚出火來了。”

聽到她誇他厲害，左岸夜嘴角忍不住的揚了起來，“我也是今天才知道。以後洛洛被人欺負了，我就用這狐火燒他，看誰還敢欺負你。”

“原來這是你的狐火！藍色的，真漂亮。”

“洛洛喜歡？”

於洛點點頭。

“那我教你！”

這狐火應該是狐族天生的吧，她可學不來。於洛知道他是孩子心性，想一出是一出，趕緊拒絕道：“我怕燙！夜夜有了狐火可以保護我，那我只要夜夜就夠了。”

這話聽得很是受用。左岸夜也就不勉強了。

於洛點了驅蚊香，兩個人並排躺在床上，誰也沒有說話，屋子裏靜悄悄的，偶爾聽到春晚有風吹桃花的聲音，沙沙的響。

“洛洛！”左岸夜忽然喚了她一聲。

於洛扭過頭來看他：“怎麽了？”

左岸夜的眼睛亮亮的，一瞬不瞬的盯著她，“洛洛，你，你願意嫁給我嗎？”

聽到這句話，於洛整個人都呆住了。

今日從硯石那裏得知，左岸夜有求婚的打算，於洛就開始想象他會怎樣跟她求婚，甚至設想出她該有什麽反應。

卻沒料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，被他無意間提起，就像問她“今天要吃什麽”一樣平淡。

沒有華麗的場景，沒有電視裏演的那樣暖心的告白，真的愛一個人的話，只需要一句簡單的“你願意嫁給我嗎？”，於洛就可以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給他。

“你知道嫁給你意味著什麽嗎？”於洛反問他。

左岸夜認真想了想：“嫁給我之後，我們就可以睡在一張床上了。”

“難道我們現在沒在一張床上睡嗎？”

對呀，他們雖然沒有成親，依然躺在一張床上，他還會抱著她，摟著她，親她。那成親之後，會有什麽不同嗎？

“我不知道。洛洛，你告訴我好不好？”

於洛說不清，心裏是失落還是無奈。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左岸夜，只是缺了心智，什麽都不懂的夜夜。他想娶她，卻不知道為什麽要娶。

“夜夜，等你想好了，為什麽要娶我，再來向我求婚吧。”

她並不確定自己成了這裏的鬼仙，是暫時回不去了，還是永遠都回不去了。所以她不想去煩惱以後的事，也不做出任何承諾。

“睡吧。”於洛閉上了眼睛。

左岸夜看著她的側臉，覺得她仿佛是生氣了，卻又不像是生氣的樣子，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。

可是他又不敢問她。

這一夜，兩個人都老老實實的各睡各的，各懷心事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蘇懷安就來到桃花源，跟左岸夜說起要陪寶盈回老家的事。

左岸夜自然是同意的。

於洛將準備好的珠寶首飾裝進一個盒子裏，遞給了寶盈，並對蘇懷安說：“我希望不管發生什麽事，你都能好好護著寶盈。若是她回來，受了什麽委屈，我一定找你算賬。”

蘇懷安一一應下，看著身旁紅著眼睛的小丫頭，不用於洛吩咐，他也會好好護著她的。

於洛又囑咐了寶盈幾句話，親自送他們上了馬車。

他們這一去，大約到明天才能回來。府裏沒了管家，於洛還怕會亂套。好在蘇懷安是個辦事周全的，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。

雖已入夏，早上微涼，錦畫拿了一件水藍色外袍，披在於洛身上：“姑娘今日還出門嗎？”

於洛感激的朝她笑笑，將外袍解下，披在了一旁的左岸夜身上。

錦畫看著，嘴上沒說什麽，心裏卻是為於洛感到心疼。硯石大人還說姑娘不懂得愛人，白白辜負了帝君大人的深情。依她看來，倒是帝君大人懵懂不知情愛，委屈了姑娘。

於洛不知道她在想什麽，她已經習慣性的照顧左岸夜了。

“我和硯石還有約，等下要去硯脂齋一趟。你幾日沒回去了，要一同去嗎？”

回到硯脂齋，就意味著又要整理圖書了。其實硯脂齋有錦月一個人就夠了，他是個愛書的呆子，最喜歡待在硯脂齋，很少跟著硯石大人上天庭，平日呢，也像個悶葫蘆，與他在一起，無聊死了。

“我就不回了。我看桃花源的桃花都快謝了，不如都摘下來，釀成桃花酒，或是做桃花餅，等姑娘回來嘗嘗。”

“那敢情好。”於洛轉頭問左岸夜，“夜夜呢？要與我一起嗎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他想與於洛在一起，可是……

於洛看出他眼中的糾結。他分明想去，卻因為不知名的原因，不敢去。

“夜夜，我總是一個人出門，很想你陪著我，這樣我就不孤單了。”

左岸夜眼睛瞬間亮了：“洛洛希望我陪你嗎？”

“當然。”

左岸夜閃亮的桃花眼一下子彎成了月牙，嘴角裂開，露出一排白玉般的牙齒：“我也喜歡陪著洛洛。”

於洛看他高興地樣子，自己也忍不住跟他一起笑了起來。

這兩個人，站在朱漆門下，一個高大俊美，烏發冠玉，白衣翩翩；一個嬌小可愛，流蘇綰鬢，粉衣若仙。兩人相視對笑，在朝陽的映襯下，美的像一幅畫。

硯石來的時候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，都看楞了。

他小心地瞅瞅一旁風流猶在的老大人，屏著呼吸不敢出聲。

“這就是夜兒千方百計救下來的那個天外來客？”

硯石聞言，小心謹慎的應道：“是！那姑娘叫於洛，得帝君大人相助，已經在天界有了仙階，在天文館任職。”

“哼！”老大人不屑的哼了一聲，“一個小小仙官，哪有資格嫁到我青丘做帝後？簡直不自量力。”

硯石無言以對，不禁為於洛捏了一把冷汗。

看時間不早了，是時候去硯脂齋了。

“夜夜，我不喜歡坐馬車，我們走著去吧，反正也不遠。”

“好。”只要跟她在一起，怎麽都好。見於洛往前走了，左岸夜趕緊追上去，拉住了她的手。

於洛楞了一下，隨即笑著反握住他，兩個人牽著手，一邊散步，一邊往硯脂齋走去。

隱身在暗處的硯石低眉順眼的站在老大人身旁，老大人不問話，他也不會自己往槍口上撞。

好一會兒，看不到於洛和左岸夜的身影了，才聽到老大人淡然的聲音：“她去你的硯脂齋做什麽？”

說到這個，硯石也是滿肚子委屈，昨天的故事連個結尾都沒有，嘔的他整宿翻來覆去睡不著，天剛亮就要去尋人，結果就碰上了興師問罪的老大人。

“回老大人，洛丫頭的書寫了一半，今日是去完結的。”

“寫書？”

“是的，她就是緣夢書生。”

老大人詫異：“那個，連天帝天後都讚不絕口的緣夢書生？竟然是這丫頭？”

於洛驀然覺得背後一涼：“阿嚏！”

左岸夜趕緊停下來，伸手探她額頭：“洛洛，你是不是生病了？哪裏不舒服嗎？”

這舉動過於親昵，引得過路的紛紛回頭看他們，於洛趕緊拉下他的手，紅著臉說：“我沒事，大概是有誰在背後說我壞話吧。”

前面就是硯脂齋了，而它的斜對面，則是百花樓。青天白日的，百花樓沒那麽多狎客，多是前來聽曲賞舞的。門口的小廝百無聊賴的插科打諢，說一些八卦。裏面不時傳來歌舞聲，還算熱鬧。

於洛想了想，拉著左岸夜去了百花樓。

守門的小廝都是新來的，不認得左岸夜，倒是認識於洛，昨天媚娘親自領著她進來過，對她說話還畢恭畢敬的，應是一位大人物，點頭哈腰的讓他們進去了。

左岸夜看看裏面的情形，人多熱鬧，且有幾分熟悉感，好奇的緊，“洛洛，這是哪裏？”

你的風流窩啊！

於洛在心裏誹謗，記起她與左岸夜第一次見面，就是在他的百花樓，誰也沒想到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。

正想著，樓上站著聽曲的姑娘們，看見左岸夜，都驚喜萬分，紛紛跑下樓來，圍住了他們。

“主子回來了！主子回來了！”

“主子這些日子去哪裏了？牡丹很想念您呢。”

“我也是！主子，我們都一直盼著你呢。”

於洛被擠出了人群，很是無語的看著被鶯鶯燕燕包圍的左岸夜，他失了心智，被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不知所措，擋得住上面，擋不住下面，嘴裏喊著“洛洛，救我！”，卻怎麽也尋不到於洛的身影。

“今日你倒是大方，任主子被這群小蹄子圍著，也不醋，躲在一旁看起熱鬧來了。”

不知何時，媚娘來到她旁邊，似笑非笑的說。

“她們與左岸夜在一起的時間比我長，即使沒有男女之情，多少都把他當家人一般。我若是連這都醋，以後還怎麽和他在一起？”很多時候，於洛心裏是明白的。

媚娘看她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讚許：“那今日你過來，是陪主子來敘舊的？”

於洛搖頭：“我來找莫離。”

如果莫離的故事就此結尾了，徒留遺憾。

“喏，她在那兒！”媚娘朝大廳的歌舞臺上使了個眼色。

於洛看過去，只見百花樓的大廳，不知何時弄了一方大水池，直徑約有十米，水光瀲灩，顏色碧綠，水中央凸起一塊圓臺，上面能站的下十個人那麽大，圓臺四周鑲著數十顆荷花燈，從上往下看，很是美麗。

“這臺子，你什麽時候建的？”

“你們從杭州回來就有了。只是你每次來去匆匆，沒有註意罷了。”

於洛一想，確實如此。每次來，都是直奔著左岸夜來的，昨天只顧著找莫離了，還沒有認真看過這裏。”

“媚娘，這百花樓有了你，才能堅持這麽久。你真是左岸夜的得力助手啊。”

助手嘛，她大概還不夠格，媚娘將自己暴漏的衣服攏了攏，嘆了口氣：“我跟著主子也有一百多年了，主子雖然表面上對誰都笑容滿面的，很好相處的樣子，其實他才是最孤獨的，從未與人交過心。你算是走進他心裏的第一個人。”

一百多年？

“你？”

媚娘看她的反應，有些好笑：“你已經是個神仙了，還怕什麽？”

“你連這個都知道？”左岸夜身邊的人，果然都不簡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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